年轻时,常喝的茶是“茶叶末”,偶而泡上次把次“炒青”。知道名茶有龙井、碧螺春、毛尖等,但这些已是“奢侈品”了。
现在经济发展,生活改善,各地的名茶能及时便捷运到。一些年轻人爱泡云南版纳的“普洱”,爱品福建武夷的“岩茶”,喝红茶、白茶的多了,喝绿茶的少了,对本地产“雨花”认知的人更少。
这天,与茶专家彭锦芳一起,邀约了几位年轻人到茶场去,了解并学炒雨花茶。
溧水东庐山下,离秦淮河源头不远处,有一片近800亩的雨花茶生产基地。南京市茶叶行业协会会长、雨花茶非遗传承人陈盛峰管理打造着这个基地。
暮春的茶园景色诱人。前一天刚下了雨,茶树上如串的珍珠悬挂在枝头,和煦春风吹拂下绽开了一树新绿,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嫩绿色光泽。我们到茶场已是上午十点多了,一早外出的采茶女带着装有鲜茶叶的篮子陆续回到场部。
陈厂长为我们每人泡了一杯新炒的雨花茶,端到面前,只见上面浮现一层白腾腾的热气,馨香扑鼻。观杯内的茶叶,根根直立;品一口,茶香入腑;咂咂嘴,唇齿留芳。陈厂长就着大家品茶,讲解了雨花茶具有“外形紧细圆直,锋苗挺秀,色泽绿润,内质清香、鲜醇”的品质特征。
陈厂长带大家来到炒茶屋内,亲自示范炒茶。在加热了的铁炒锅内,放入称量过的鲜茶叶,只见他双手舞动着,骨节手腕都在使劲,抓拋不休,拋焖有度,搓条生香,炒茶的动作是那般的矫健却又轻盈,是娴熟的技术,更是美妙的艺术。
待到我们几位“上岗”,只学“杀青”这一个炒法。“杀青”的目的是高温钝化鲜叶中的酶活性,蒸发部分水分,并初步轻搓,使叶子初步卷起。大家边学边调整着,五指略并,手掌伸平地把鲜叶从锅底贴胸前的锅壁抓“带”上来,当离锅而高约20多厘米时,随即五指分开,手心略向上倾斜并抖动双手,让茶叶匀薄地撒入锅内,这一带一抖交替不断进行,手不离茶,茶不离锅,炒中有揉,揉中有炒。当叶子烫手时,翻炒更要加快,以抛为主,要撒得开,捞得净。几个回合下来,有的腰酸了,还有的手被烫出了泡,疼得钻心。这一次“上岗”,真切体会到好茶好喝,却制作不易。陈厂长的手长满老茧,人们称之“铁砂掌”,这是他“三十年磨一茶”才练出来的。
从茶场回来的路上,山岗、路边的槐花盛开。一串串洁白无染的花朵,簇簇拥拥地缀满枝头。大家见了,满心欢喜。下车观花、闻香,还有的摘了一小朵深嗅轻咬,抿着嘴慢慢品味。大家被她陶醉而所“蛊惑”,忍不住摘了一串串的槐花。不一会儿,摘了满满一纸箱,纷纷表示要回去“烹制”一餐槐花宴。
槐花烹制方法有多种。一种方法是:清水洗濯后,用开水氽去青涩气,摊开晾干,装碗内拌些盐。待饭快煮好时,把槐花铺在上面。在蒸焖过程中,槐花的清香慢慢释放。饭蒸好后,再将饭与花拌匀,佐以小菜,味道妙绝。若用洗净的槐花和面烙饼也是不错的。
用槐花蒸饭也好,和面烙饼也好,人们食用时会有丝丝苦涩。但那是香中泛苦,涩而后甜。
沏茶更是如此。茶经过沸水冲泡,给人们带来天地日月的味道,那是一种先苦而后甘的味道。涩涩清香是茶的味道,也是人之生命的味道。
在雨花茶场一面墙上,有陈盛峰厂长的这样一段话:“作为育茶人,我更愿意像茶把苦涩埋藏于心里,而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。这是一种敬业的精神,更是一个行业工作者的崇高品质。”茶专家彭锦芳见了这段话,动情地说:“于己,于人,于人生,应莫如于此。”她说得好!我们品味茶的清香时,应该记得制茶人的艰辛,记得他们的种种苦涩,更应学习他们那优秀的品格。
槐花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,没有桃花的芳华灼灼,它开得素雅洁白,像朴实无华的村姑,无需雕饰,静静守侯田园生活那份清幽而恬淡的时光。
茶更是有灵性的,洗去浮燥,退去浮华,气定神阔,从不与鲜花名草争宠,只是默黙地守候着自己的信仰。
在从茶场回来的路上,收到陈厂长发来的微信:在刚刚举行的2017年全省手工制茶能手大赛中,厂里员工荆红花获得第一名。
这又让我想到槐花。槐花并不被列为专供观赏的花之列,历代文人咏花赞草的诗文不计其数,但少有为槐花留下几许墨痕。荆红花这样的炒茶能手,多年来勤奋刻苦,默默奉献,不图虚名,像这样的劳动者,更应受到人们的尊重和赞扬。
槐花和茶芽都开在春的深处。槐花淡淡的、洁白的,茶芽绿绿的、清纯的,它们都是素净、简洁、平淡的。人们应该像茶叶、槐花那样,过素简平淡的人生。人生在世,何妨平淡。人们在平淡中劳作,在平淡中生活,于素简平淡中应始终保持那份善良与本真。
这一天,大家在茶场学炒茶,在山岗看槐花,还在凡尘中体味“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禅心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