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孝慧觉^①禅师至师处，师问：近离甚处^②？

觉云：赵州。

师云：承闻赵州^③有柏树子话，是不？

觉云：无。

师云：往来皆谓，僧问：如何是祖师西来意？赵州云：庭前柏树子。上座何得道无？

觉云：先师实无此语，和尚莫谤先师好。

(径山杲^④云：若道有此语，蹉过觉铁嘴^⑤。若道无此语，又蹉过法眼。若两边俱不涉，又蹉过赵州。直饶总不恁么，别有透脱一路，入地狱如箭射。）

（鼓山珪^⑥云：觉铁嘴，名不虚得，只是不曾梦见赵州。)

注释：

①慧觉：唐代禅僧，赵州从谂法嗣。

②近离甚处：最近离开了什么地方，意思是从哪里来的。

③赵州：赵州从谂禅师，唐代南岳系僧人，南泉普愿禅师法嗣。

④径山杲：大慧宗杲禅师，宋代临济宗僧人，圆悟克勤禅师法嗣。

⑤觉铁嘴：光孝慧觉禅师有铁嘴之称。

⑥鼓山珪：竹庵士珪禅师，宋代临济宗僧人，龙门清远禅师法嗣。

今译：

光孝慧觉禅师来到法眼禅师处，禅师问：最近离开的是什么地方？

慧觉回答说：赵州。

禅师问：听说赵州有柏树子的讲法，是否这样讲过呢？

慧觉否认道：没有。

禅师说：来来往往的人们都说，有僧人问赵州：什么是祖师西来意？赵州回答说：庭院前面的柏树。上座你为什么说没有呢？

慧觉答道：先师确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，和尚您可不要毁谤我的先师啊！

（大慧宗杲禅师拈提此则公案说：如果说赵州有过这样的讲话，那么就会错失这位铁嘴慧觉，如果说赵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，又会错失法眼禅师。如果对慧觉和法眼这两位的看法都不认可，又会错失赵州禅师本人。即使都不从这么样的角度去参究，认为另外有一条路可以透过，那么你堕入地狱的速度会像射出的箭一样快。）

（鼓山士珪拈提这则公案时说：慧觉禅师这张铁嘴真是名不虚传啊，只是他并不有梦见到赵州禅。）

案：

这段问答，据灯录中的慧觉传记，是慧觉到江西崇寿寺参文益的问答。赵州从谂禅师确实是讲过柏树子的这样的话来回答有关“如何是祖师古本西来意”的问题，“祖师西来意”中涉及的祖师，就是指菩提达摩禅师，学人问这位祖师从西土来中国究竟是为了什么，也是探究的禅的精神是什么，什么是禅的第一义等宏大的问题。赵州以庭前的柏树作为回答，打破学人对这个问题的执著，这样的问题丛林中经常有人问。慧觉禅师是赵州从谂的弟子，他从赵州的道场来，文益禅师自然要问这个著名的公案。慧觉禅师是著名的铁嘴，他知道文益这样问，有其深意，不会是一般的问问，所以他直接踢翻这个胶盆子，干脆地说：没有。文益不放过，再次追问：明明是说过，你为什么硬说没有？慧觉死死咬住，再次坚决地说没有，你要是说有，就是污蔑我的先师。这就堵住了文益禅师想以此设机锋陷阱的可能性。当然，慧觉说赵州没有这样的话，也有另外的含义，暗示人们不要执著于祖师们这样的话语。